骑兵绕八字

金应河——孤军死战女真夷狄，萨尔浒之战中唯一的朝鲜硬汉

作者：正二位都承旨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名为《乌衣巷》的名篇，出自唐朝著名诗人刘禹锡，表达了对王朝荣辱兴衰的感慨，也从侧面告诫世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永远强大的王朝。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六月，一代名相张居正病逝，享年57岁。他的离去，带走了明朝最后的希望，也终结了万历十年的中兴盛世。

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二月十一日，为了严惩建州女真酋领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叛反行径，明神宗朱翊钧以杨镐经略辽东，调遣全国精锐20余万誓师于辽阳，随后兵分四路攻向后金汗国的首府赫图阿拉，萨尔浒之战爆发。努尔哈赤识破明军意图，遂纠集诸王贝勒等八旗主力，相继歼灭三路明军，致使杨镐所部毫无作为，明军惨遭重创，开原等地沦陷，后金势力愈发壮大。

万历首辅张居正

在此次萨尔浒之战中，朝鲜王朝作为藩属国，亦派出一万人的军队参战。然而，随着四路明军溃败，势单力薄的朝鲜军遭到牵连，唯独一人死战到最后，率领麾下不足3000残兵死战强敌，即便战死也绝不向女真人投降，这个人便是时任右助防将的金应河，成为朝鲜军中唯一一位维护自己祖国尊严的硬汉。本期，承旨将以萨尔浒之战为切入点，援引《明史·神宗本纪》、《明实录·神宗显皇帝实录》、《满洲实录》、《朝鲜王朝实录·光海君日记》等史料文献，为各位详细介绍这位朝鲜王朝的猛将，孤军死战女真夷狄的真男人。

根据肃宗朝的文人洪世泰所撰写的《金将军传》记载，金应河，字景义，世居庆尚道鸡林，后来家族迁徙到江原道铁原，是高丽王朝名将金方庆的后裔，亦流淌着新罗王室血液，他是家里的长子。金应河的童年生活很心酸，十岁那年父母死于兵乱，年幼的金应河为了安葬父母四处奔走，但是没有人愿意帮他，以致于他坐在路边哭泣不止。后来，一位过路的高僧可怜金应河的遭遇，遂为他寻找墓地，金应河这才让父母入土为安。

《金将军传》

金将军名应河字景义，新罗王之后。应河年十余，父母俱歿兵荒中，无以营圹，行号道路。有异僧见而怜之，为指其葬处。既葬，独与小弱弟居。

从金应河的身上不难看出，当时的朝鲜社会是多么混乱，也可以印证日本人的侵略战争（注释：发生于1592年至1597年的壬辰倭乱）对朝鲜民族的伤害。安葬父母后，金应河带着自己的弟弟金应海艰难求生。或许是基因遗传的缘故，尚未成人的金应河身长八尺、沉默寡言，臂力超群、勇敢过人，曾徒手绞杀猛虎，一副武松在世的风范，受到当地民众的赞扬。

由于年少英才，金应河很快就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贵人。一日，观察使朴承宗来到铁原巡视时，召集乡勇比试武艺，金应河一举夺得“骑射冠军”，让朴承宗十分惊喜。虽然朴承宗身居高位，但他是一位稀才之人，在他的大力举荐下，金应河高中武举，又在戍边期间屡立功劳，最后被朴承宗纳入帐下，被提拔为宣传官，几年后晋升为随军军校，开始崭露头角。

朝鲜王朝第14代国君、宣宗（祖）大王——李昖

朝鲜王朝第15代国君、光海君——李晖

万历三十六年（公元1608年）二月一日，在位四十一年的宣祖大王李昖薨逝于贞陵洞行宫，享年57岁，葬于杨州穆陵。宣祖的逝去，对两个人的人生轨迹产生了很大影响，一个是王世子光海君李珲，另一个则是名气初升的金应河。有时命运就是这般奇妙，或许他们都无法想象，未来的命运居然会紧紧联系在一起。

宣祖薨逝的翌日，光海君李珲在贞陵洞行宫西厅即位，开始施展自己心中的抱负。光海君李珲的出身并不好，即使以德才兼备受到宫廷内外的赏识，却因为王室庶子的身份遭到两班大臣的质疑，常常郁郁寡欢。壬辰倭乱爆发后，急于逃命的宣祖在右副承旨申磼和群臣的提议下，极不情愿地册封光海君李珲为王世子，随后实行“分朝”（注释：宣祖李昑入明避难前将王庭一分为二，世子独领部分人马留在朝鲜国内抵抗侵略，自己则渡过鸭绿江躲避日本人的追杀）。

面对国破家亡的乱局，年轻的光海君成为当时朝鲜军民唯一的希望，他高举勤王救国的旗帜，收拢残兵流民，积极组织力量袭击北上日军。明军入朝参战时更是尽心辅助，赢得了中朝两国的高度赞誉。由于光海君杰出的成绩，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三月二十七日，明神宗特地颁布勑谕授予他经略全、庆两地的军务，并表彰他“青年英发，臣民服从”，肯定了他对抗倭事业所做的贡献。

能够得到天朝皇帝的赏识，光海君霎时间炙手可热。当宣祖君臣返回朝鲜时，敏锐察觉到王世子功高震主，宣祖李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就连明朝兵部职方司主事曾伟芳都在奏疏里抨击宣祖“荒淫沉湎自致”，有意支持光海君继位，宣祖父子间的矛盾愈发严重。

为躲避日寇追杀，宣祖实行分朝，让光海君留守国内

万历三十四年（公元1606年）三月，仁穆王后金氏诞下宣祖唯一的嫡子——永昌大君李㼁，随后右承旨宋骏和左副承旨崔濂在小北派领袖柳永庆的暗示下，向宣祖提议举办庆祝典礼，让光海君李珲顿感威胁，几乎如履薄冰。除了来自国内的威胁外，明朝方面数次拒绝册封王世子的行径也让光海君李珲十分不满。因为得不到宗主国的承认，李珲这个世子就名不正言不顺，让他在群臣面前丢尽了脸面。此时的明朝上下正为“争国本”搞得鸡飞狗跳，无暇顾及朝鲜请求也情有可原，但通过请封事件，为光海君日后不听明朝调遣埋下了伏笔。

光海君李珲继位后，在大展拳脚之余，也开始了对明朝的“报复”。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二月，后金军攻陷辽东抚顺城，千总王命印殉国，中外震惊。狂妄无比的女真人还击败了驰援抚顺的总兵官张承胤所部，气焰非常嚣张。女真对明朝态度的敌视，很大程度上源于酋领努尔哈赤，他在建国后以“七大恨”为由讨伐明朝，借此挑起战火争霸辽东。

当然，但凡明眼人稍微动动脑子都清楚，所谓的“七大恨”漏洞百出，仅凭“一恨”中“吾父祖于明国禁边，寸土不扰、一草不折，秋毫未犯”就可以扇努尔哈赤一大嘴巴子，《明实录·神宗显皇帝实录》明确记载万历二年“逆酋王杲入犯六次”，最后被清河游击王惟屏领兵剿灭，自己偷鸡不得蚀把米，这个王杲就是努尔哈赤的外祖父。

后来，王杲的儿子阿太为给父亲报仇，屡屡袭击明军，惹得总兵李成梁率军包围了古勒城。阿太的妻子是努尔哈赤的堂兄妹，觉昌安（努尔哈赤祖父）为劝说对方投降带着儿子塔克世（努尔哈赤父亲）入城谈判，结果脸黑遇到内奸尼堪外兰兴风作浪，觉昌安父子在明军攻城战中不幸殒命。按道理说兵不厌诈，战场上管你是谁，小兵认得你叫觉昌安？只能说被杀是自己倒霉，谁让你女儿嫁给逆贼王杲，引起一连串蝴蝶效应。更何况后来明朝还就此事赔礼道歉，“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封龙虎将军”，算是给了努尔哈赤家人一个交代。

清太祖高皇帝——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现在努尔哈赤本末倒置，绝口不提自己外祖父的羞耻往事，简直是选择性失忆症，脸皮之厚堪比牛皮。不过，在努尔哈赤看来，他要的无非是一个战争借口罢了。后金军在攻陷抚顺后，兵锋直指辽东重镇辽阳。为了严厉打击女真人的叛乱，明神宗以杨镐经略辽东，决定于万历四十七年初春大举讨伐建州女真。

明朝出兵辽东的咨文，在前一年就经由巡抚抚李维藩等人送达朝鲜，此事在王庭引发极大热议。几乎满朝文武都支持朝鲜出兵配合明朝的征讨行动，借此报答救国之恩（注释：明朝曾在壬辰倭乱中帮助朝鲜打败日本的侵略，保全其江山社稷），但光海君李珲却不以为然，他通过内官传达旨意，认为现在的朝鲜“自守不暇，举单弱不教之卒，入援天朝，有何所益？”直接否决了群臣的提议，打算找理由搪塞明朝方面的要求，作壁上观避免劳师动众。

关于是否出兵的问题，朝鲜君臣进行了激烈的扯皮。光海君的决策，客观来讲切合实际，毕竟刚刚经历大规模的，确实不适合出兵。可明朝方面不这么认为，再三要求朝鲜出兵相助，明神宗甚至发出了“鼓舞朝鲜”的敕旨，等于给朝鲜下了最后通牒，严厉要求出兵相助。

《朝鲜王朝实录·光海君日记》

陈奏使朴鼎吉状启：“又出随身皇敕，以手披展，指示联络北阙，鼓舞朝鲜八字......”

明朝方面的强硬态度，让光海君李珲深知已无回旋之地，再继续忽悠下去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在万般无奈下，光海君正式颁布教旨，委任议政府左参赞姜弘立为都元帅，原任节度使李继先为副元帅，平安道节度使金景瑞为中军官，虞侯安汝讷为褊裨防御使，文希圣为左助防将，金应河为右助防将，李一元把守要冲，点选八道精锐军丁一万人，携带近酋地图（注释：近酋，朝鲜与建州女真接壤区域），出兵北渡鸭绿江，协助明军征讨建州女真。

明朝神宗显皇帝——朱翊钧

在朝鲜决定出兵前，金应河已经升任宣川郡守。当接到王庭旨意后，金应河激动之余，却表露出自己的忧虑，他认为贸然分兵实在冒险，就向国君请求自提一支奇兵由咸吉道（后改称咸镜道）北上，趁后金军与明军激战之际直取巢穴赫图阿拉，打努尔哈赤一个措手不及，《金将军传》记载金应河此番动机的原因为“见制不克展其志，请独当一面”。

从地图上来看，金应河的想法颇像三国时期蜀汉名将魏延向诸葛亮提议的“径出子午谷取长安”，如果光海君真的同意金应河的请求，很可能对整个萨尔浒之战产生重大影响，至少可以牵制努尔哈赤的部分兵力，使其不敢专注于明军。然而，事实证明光海君对这位下级武将的一腔热血很不感冒，直接驳回了他的奏疏，命令他率领左营兵听从金景瑞的指挥。

光海君李珲之所以不同意金应河的主张，在承旨看来，无非是2点理由：其一，光海君李珲原本就有意缓和朝鲜与后金之间的关系，对明朝的征讨行动反应冷淡；其二，金应河奇袭赫图阿拉的设想，本身就具有极大风险性，万一失败将刺激努尔哈赤敌视朝鲜，这样做得不偿失，况且朝军战斗力有目共睹，不一定能够击溃女真守军。

在得知自己的奏疏被驳回后，金应河预感此行凶险，也许再无希望踏上祖国土地。临行前，他和家人作了诀别，弟弟金应海很想跟随哥哥出征参战，金应河说没必要搭上兄弟俩的性命，制止了弟弟的要求。随后，他将自己佩戴的官印解下交给郡吏，告诉他自己将奋战到底，又修书一封给朴承宗，委托他操办两家子女的婚事。处理好一切后，金应河披上铠甲，跟随部队开拔，拉开了人生的谢幕战。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明军出塞征讨建州女真

萨尔浒之战示意图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总兵刘綎出宽奠口（右侧南路），二十八日总兵马林出铁岭、三岔口（左侧北路），二十九日总兵杜松出抚顺口（左侧中路），三月初一总兵李如柏出清河鸦鹘关（右侧中路），四路明军约定会师于赫图阿拉，共剿女真老巢。金应河所部与刘綎大部队会合后，依照既定计划推进，深入虏境300余里，攻占十余处堡垒，直抵富车岭下。

由于明军的作战计划早已被奸细泄露给后金，努尔哈赤果断采取应对措施，先集中优势兵力歼灭西路军于吉林崖，杜松、王宣等人因轻敌冒进战死沙场。接着，后金军在尚间崖利用马林判断失误之机，两路夹击攻山明军，致使马林所部损失惨重，仅马林一人身免逃脱，副将麻岩战死，四万明军崩败。中路与北路皆没，让战场形势发生变化，此时的南路军在刘綎的率领下艰难地朝着赫图阿拉进发，一路攻城略地，并不知友军的遭遇。

军情不通，对明军而言相当致命。老谋深算的努尔哈赤没有立刻袭击刘綎所部，相反将计就计，命令八旗主力设伏于山谷，然后派出小队人马假扮成明军，手持杜松令箭，诱使刘綎继续进军。不明真相的刘綎傻乎乎的就信了，直至伏兵四起才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

当时南路军的部署是游击乔一琦率先锋队在前，刘綎所部主力居中，朝鲜军左、右营紧随，姜弘立的中营负责殿后。当乔一琦所部先锋行至山谷时，后金军突然出现，将明军先锋歼灭，乔一琦逃入朝鲜军中营。前方出现混乱，久经沙场的刘綎意识到自己中伏，急忙指挥部下往阿布达里冈方向移动，打算依托高地列阵抵御。谁知女真人漫山遍野而来，抢先将明军团团包围，八旗铁骑横冲直撞，将明军队伍杀得七零八落。即便猛将刘綎外号“刘大刀”，也无法扭转败局。在手刃十余名敌军后，自感无力回天的刘綎与麾下将官一道端坐在炸药包上引火自焚，誓死不投降蛮夷，为大明保全了颜面。

《朝鲜王朝实录·光海君日记》

蹂躏厮杀，一军就尽，都督（刘綎）等以下将官坐于炸药包上，放火自杀。

南路明军崩溃，导致朝鲜军腹背受敌，左营兵面临后金军的直接威胁。此时金应河指挥的左营兵不足3000人，又多以配备火器的步兵为主，可谓是进退两难。金应河也是知兵之人，他深知现在撤退根本无济于事，只会演变成一场追屠。于是，他命令军队以进为退，在野次平原布阵，周围插满拒马桩，严阵以待敌军。后金军见朝鲜军不退，遂引兵来攻。由于拒马桩的阻拦，骑兵冲击速度受到限制，金应河瞅准机会下令炮火齐发，把八旗铁骑打得人仰马翻。

刘綎指挥的南路明军遭伏击溃败

金应河指挥朝鲜军左营抗击女真铁骑

远眺后金军裹足不前，金应河紧急派人求援元帅姜弘立，请求他出兵相救。可是，姜弘立不为所动，只象征性派出李一元所部右营兵前往增援。姜弘立之所以拒绝增援金应河，很可能出征前就收到了光海君李晖的密旨，一旦局势吃紧则保全为上，避免事态恶化，故而漠然。

李一元所部右营兵力也不多，在与左营汇合后，得知八旗铁骑悍勇无比，就迫切想把军队移到河岸据守。但金应河表示反对，他认为步兵在平地上移动战阵，很容易遭到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攻击，应该固守阵地逼退敌人或者静待己方增援，唯有这样才能争取一线生机。可惊慌失措的李一元没有听从金应河的话，反而擅自下令右营移动，谁知被窥伺已久的八旗铁骑冲入并截断战阵，李一元落荒而逃，右营兵惨遭屠戮。

擦干刀上鲜血的女真人回过头，试图再次冲击左营阵地，朝鲜军以炮火奋击，对方除了贡献尸体外毫无进展。此前逃入姜弘立军中的明军游击乔一琦在山上望见朝鲜军左营坚守不屈，不禁赞叹他们是“天下劲兵也”，劝一旁的姜弘立出手相救，姜弘立依然无动于衷。察觉到姜弘立有反意，悲愤异常的乔一琦怒斥对方是反贼，就算自杀也绝不被朝鲜人抓住送给女真蛮夷，径自投崖殉国。

由于战场上刮起西北风，朝鲜左营兵惨遭敌军屠戮

两军激战良久，后金军见讨不到便宜，便心生退意。正当金应河以为后金军即将退却时，天有不测风云，忽然西北风大起，吹得朝鲜军睁不开眼，点燃的火绳也被吹灭，炮火没有了目标，战场上尘土飞扬。准备撤退的后金军见状鼓噪反击，再度挥刀冲来。这次他们成功突破朝鲜军防线，失去火器优势的左营兵在八旗铁骑下犹如韭菜一般，任由对方愉快收割，顷刻间灰飞烟灭，整个战场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此时此刻，萨尔浒之战的已经明了，混乱中的金应河带着残兵败将且战且退，最后被逼到一棵大树下。因为此前朝鲜暗通后金的缘故，女真人也被告知要区别对待朝鲜人，所以他们派出一位通事（注释：相当于今天的翻译人员）前去跟金应河交涉，希望他能够放下武器投降保全性命。金应河充耳不闻，背倚苍天大树，手持三张硬弓轮番射箭，然后握剑疯狂挥砍，杀死不少冲过来的女真人，一时间无人敢靠近，战场上到处传言有一位朝鲜将军勇猛过人。

眼见伤亡人数越来越多，包围过来的后金军很愤怒，既然正面冲不过去，我就绕后偷袭。趁着金应河鏖战间隙，一位女真兵卒用铁枪从背后捅穿了金应河，遭到袭击的金应河旋即气绝身亡，当场战死树下，后金军过了许久才敢前去确认金应河生死。

遭到强敌包围的金应河拒绝投降，依然死战不退

据《光海君日记》记载，金应河死前手里仍紧紧抓着弓箭，让在场的女真人为之叹息：“若有如此数人，实难抵挡”，尊称他为“依柳将”，而洪世泰撰写的《金将军传》里则描述他“右手握剑不释云”，大骂姜、金二人便气绝身亡，为大明和朝鲜尽了最后的忠义。

金应河战死后，唯独姜弘立所部中营兵5000人尚无损失，但也被后金军逼上孤拉库崖，兵丁不食已二日，形势日益危急。不久，后金军完成对朝鲜军的合围，山下旌旗遍布，存亡旦夕之间。此时的朝鲜兵丁知道自己必死，纷纷拿起武器打算鱼死网破。见朝鲜人要拼命了，后金军便派出投诚的朝鲜通事河瑞国，要求其下山投降。贪生怕死的中军官金景瑞赶紧只身前往谈判，姜弘立则携捕获的明军士卒一同投降了后金，而那些可怜的明军将士，最后被女真人乱刀砍死。

萨尔浒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入朝鲜国内，在王庭掀起波澜。朝堂上，两班大臣怒骂姜弘立等人投降行径，请求国君严惩叛贼，光海君李珲却含糊其辞，毕竟他做贼心虚，早已预料结局。然而，对于殉国忠臣，光海君还是给予了相当大的抚恤。他不仅为金应河修建祠堂，还赐额“忠烈”以示敬意。明朝方面在听闻朝鲜将领金应河不屈战死后，也十分感动，神宗皇帝特赐“辽东伯”谥号，又派使臣送给他的家人白金重礼，将其事迹传示天下。

后来，金应河的弟弟金应海受到连逆狱牵连，时任朝鲜王朝第17代国君的孝宗大王李淏非但没有怪罪他，相反还下旨立刻释放，授予他北兵使的重任。金应河的子孙，因祖辈的荣耀获得善待，以至于时人尊崇有加，然而这些都是后话了。

陷入困境方显品质。金应河，这位出身贫苦的男人，始终怀抱赤城之心，在面对强敌时坚贞不屈，即便战死也绝不向女真蛮夷投降，诠释了那个时代忠义的现实含义。正如朝鲜外史氏所言：“然应河一死，使天下知我东有忠义死节之臣”，既维护了祖国朝鲜的尊严，也赢得了敌人的尊重，不愧是值得敬仰的朝鲜硬汉。

【参考文献】

1.《朝鲜王朝实录·光海君日记》

2.《明实录·神宗显皇帝实录》

3.《明史·神宗本纪》

4.《满洲实录·天命四年》

5.《清实录·太祖高皇帝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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