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4-03-24 07:08:28作者:若即若离来源:网友上传
和京城贵女互换灵魂后,我用她的身份,嫁给了心仪的贵公子。
然而真相败露,崔灵泽领着一个娇弱女子对我说,“你这个乡野村姑好不要脸,她才是凤宜!”
我被他们送出京师,落入山贼窝被折磨致死。
重活一世,我竟恢复了记忆。
原来我确实是真正的舒凤宜。
在那假舒凤宜上门前,我撕下伪装,做名门淑女太累,我真的忍了太久。
《伪装淑女》
1
我死了,咎由自取。
在经历了两个日夜的轮番折磨后,我趁着山贼们出门,向一个哑巴发去了求救。
我希望他能杀了我,让我解脱。
他头发蓬乱,浑身脏兮兮的,如此卑微。
我也怀疑他会像那些山贼一样扑上来侮辱我,但我已经别无选择。
总之,他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因而把匕首送进我的胸膛。
结束了我二十年的人生。
临死前,耳边还回荡着崔灵泽的骂声。
“李翠茹,你这个乡野村姑好不要脸,她才是真正的凤宜!而你却顶替着她的身份,鸠占鹊巢,令人作呕!”
我苦苦哀求他,向他认错,“我只是太舍不得你了,崔郎,你别不要我……”
他只是攥紧了拳头,风度令他没有对我挥拳。
他身边那个我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劝他,“崔大人,算了吧,她这般选择,也是人之常情。”
是了,遇到这种怪异之事,一开始我也是茫然无措的。
记忆中我一直生长在魏家村,和少言寡语的娘亲相依为命。
突然有一天,她将我叫到她床前,对我说,“茹茹,娘要死了,你挖出后院里的棺材,将我埋进去。”
“另一口棺材是给你备的,你不是不想嫁给王员外,做他的小妾吗?你自己躺进棺材里,娘已经安排好人将你运出去,到时逃出生天,你便自由了。”
王员外一直虎视眈眈要纳我妾,但不知为何,他有些忌惮我娘。
我听了我娘的话,哭着将她下葬,又躺进了另一口棺材里。
我在黑暗中等待着。
巨大的心跳声将我淹没。
直到我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却身处精致闺房。
一觉睡醒。
我成了京城舒太傅的千金舒凤宜。
2
舒凤宜有才女之名,擅作诗,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我用了三天时间才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我,魏家村的李翠茹,不知因何缘故,魂魄进了舒凤宜的身体。
我一直看着镜子,看着那张有些陌生的脸,有些慌乱。
舒凤宜的灵魂去哪儿了?成了在棺材里的“李翠茹”?
我不敢声张,毕竟若让人发现我们换了魂儿,说不定都要被当成妖孽烧死。
我只能私下找府外的人去魏家村看看。
而在这个期间,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舒凤宜的手札,静心学习。
舒太傅是个严父,时而检查女儿的功课。
我紧张不已,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我不是你女儿,你去找她吧!”
可我懦弱又卑贱,看着威仪严肃的他,不敢开口。
而很快,我请去魏家村的人回来了。
他说已经打听清楚,村东头李家的一对儿母女一起离世,连棺材带屋子都烧成了灰。
因为那个当娘的是个巫女,村民都畏惧她们,不敢议论。
舒凤宜她……死了?我分不清自己的心情。
那一刻,究竟是哀伤愧疚居多,还是庆幸得知真相的人已经不在。
我又想,娘亲对我说我会“逃出生天”,难道这些都是她的谋划。
无论如何,我逐渐接受了这件离奇事。
在成为舒凤宜的半年后,我遇到了心仪的公子。
他叫崔灵泽,殿前钦点状元郎,更是舒太傅的学生。
在蟾宫折桂后,他托人送信给我,约我见面。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月下君子如玉,他白衣胜雪,提着灯笼,未曾开口脸先红了,说不该私下约我,只是太想见我,亲口告诉我好消息。
我当时只觉得胸膛颤动,一颗心忽上忽下,情难自已。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
崔灵泽上门提亲,舒太傅问过我的意思后,欣然应允。
一时之间,京城贵公子沉默,贵女垂泪。
但无人不赞叹我与崔灵泽是佳偶天成,这对我来说是确实是天赐的姻缘。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终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3
即便成了亲,那些曾经追求舒凤宜的人仍旧对她念念不忘。
崔灵泽经常将我按在房间里的某处角落,逼问我:“夫人,近日小桃又偷偷帮谁送了信物?”
“是李尚书的小公子?还是王统领家的独苗?”
我心想,这次是安国侯府的世子送来的石雕,上面画了两个很丑的人,不知何意,可能是他跟舒凤宜的暗语。
好在崔灵泽也只是问问,为了逗弄我而已。
我没什么可隐瞒的,除了我的真实身份。
我时常想,若是崔灵泽知道我只是个村姑,并非名门淑女,他又能否看上我。
因而在成亲后的半年内,我一直失眠,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偷来的。
我伸手触摸崔灵泽的眉眼,只怕梦醒了,所有东西都会消失。
在这样患得患失的折磨下,我打算告诉他真相……
却未曾想到,是崔灵泽先知道全部。
那日,小桃送来了一封信。
“夫人,又是世子送来的,我说我不收,他就说要抓我沉湖去。”
小桃眼睛红肿,看起来哭了很久。
我听着生气,京中不少人说那世子疯疯癫癫,性格乖张,如今还敢威胁我丫鬟。
“下次你收下便是,我想法子替你出气。”我刚打算把信扔了,崔灵泽突然闯进我的房间。
吓得我直接将信藏在身后。
一向温润的他此刻变得十分陌生,眸深似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戾气。
“夫君。”我柔声唤他,对他露出笑脸,趁机将信扔在身后书案上。
崔灵泽突然开口:“你去过魏家村吗?”
我心一惊,虽然我打算告诉他真相,但没想过他会在这个时候问我这个。
我干笑两声,“怎么突然这么问……”
“滚出去!”他扭头赶走了小桃,随后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脖子疼,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下意识想否认,念头一转,也没再骗他。
于是,我艰难开口:“我早就想对你说这件事,其实……我根本不是舒凤宜。”
4
说出真相时,远没有想象中艰难。
而崔灵泽只嫌恶地看着我,收回手,用帕子仔细地擦,“若不是我问你,你打算骗我多久?”
我低下头,为自己羞愧。
“崔大人。”一个绿衣姑娘走到了他身边,声音娇软,“你不要怨她了,贪恋富贵,确实是人之常情呢。”
我怔怔看着她,那是我原本的脸,但恍惚间,我竟觉得她如此陌生。
“我”的身体还活着?之前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骗了我?所以这就是真正的舒凤宜,她回来了……
我的表情一定像见了鬼。
绿衣女子转而看向我,扯起了嘴角,“可是,占了别人的躯体不还,是有些不太好呢。”
“无知村妇,心肠竟如此歹毒!”崔灵泽也想起了什么,便站在她身边指责我。
“你明知自己与凤宜互换了身体,却不去找她,抢走她的人生和父亲,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阴狠毒辣之人!”
崔灵泽是书生出身,骂起人条理清晰,引经据典。
我被他们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除了哭竟然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
“我……”
我想解释我确实派人去魏家村找过,可一张嘴又被哭声掩盖。
崔灵泽愤怒至极,可还没有失去理智。
他对舒凤宜说:“凤宜,这等魂魄交换之事若泄露出去,终究不利。我与难度山的苦霁大师私交甚笃,可去请教他是否有换回你们的方法。”
舒凤宜点头道:“都听你的。”
至于我,则被关在了房间里,连小桃都见不到。
5
自事情败露后,我便一直处在迷茫的状态下,浑浑噩噩。
到了夜间,我突然失去意识,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在马车之上。
听两个车夫聊天,我明白了,崔灵泽要把我送到难度山,他的大师朋友那里。
然而就在途中,一伙山贼劫了马车。
为首的男人脸上蒙着黑布,身材魁梧,将我拎起来的时候像拎个物件。
我被他们带回山中,关在房间里折磨,所以直到死,我都以为这是我自己造下的孽。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死了以后,灵魂飘荡,却回到了舒府。
当我看到家中的草木,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我就应该在这里长大。
院子里,穿着布衣的舒太傅正在看书。
他神情专注,我脑海中却多了许多不属于我的记忆。
“人之初,性本善……”
“小凤宜,你把这页背完,爹爹就回来了……”
那是更年轻的舒太傅,在教女儿读书写字。
可是为什么被教的人是我?
我不应该长在魏家村吗?我回过神,很想叫眼前的人一声“爹”,可我叫不出。
他放下书,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我的方向望来。
随后我便知道,他是在看崔灵泽和他的女儿。
崔灵泽带着陌生女子上门,这让舒太傅十分不解,问他何意。
而崔灵泽毫不慌张,开始讲述换魂之事,那女子也跪在地上哭道:“父亲,我终于回来了……”
舒太傅眉头紧皱,“灵泽,这般怪异之事你无凭无据就信了?那我的凤宜呢?她在哪儿?”
崔灵泽眉眼间闪过厌恶,他答道:“那个假的凤宜已经被小婿送去难度山。”
“荒唐!你怎么能信这种事。”舒太傅显然更在意眼前切实的证据。
哪怕那女子有条不紊诉说以往她的经历,自证身份,舒太傅却非要见到自己女儿回来。
而这一刻,当我看着眼前这场闹剧时,突然记起来了。
是啊……那女子当然能说出她在舒府生活的经历。
偷了他人身份的本就是她,李翠茹。
6
“小姐,该醒了。”
我又听见了小桃的声音,睁开眼,她一脸担忧地系着床帘,扭头看我,“现下已经晌午,小姐觉得身子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茫然地看着她,随后抑制不住地想哭。
我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然而此时的我已经和崔灵泽成亲五个月,我还记得自己感染风寒,崔灵泽却没有陪我。
也许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见到了李翠茹?
死后我便知道了一切。
在五岁之前,我一直是舒凤宜,作为太傅之女,我却不爱读书,每日疯跑,没少让父亲忧心。
那时,李翠茹的娘亲芹娘还在舒府当厨娘。
她是我生母的陪嫁丫鬟,目光阴郁,平日沉默寡言,我母亲过世后,父亲怜她没有去处,便将她留在府上,还为她安排了亲事,与府中李管事成亲。
他们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我只见过她的孩子一次。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钻狗洞出去,刚巧见到芹娘在打一个小女孩儿的手心,女孩儿咧着嘴哭,硬是没哭出声。
我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芹娘将女孩领在身后,对我说:“小姐,奴婢的女儿不听话,我训斥了她几句。”
“你不要再打她了。”我对芹娘说,“她看着好可怜,我带她去玩儿吧。”
“小姐费心了,小女愚笨,奴婢这就让她回家去。”
芹娘带着女孩儿走了,她回头看着我,明明与我相同的年纪,眼睛里却尽是哀伤。
可就在不久后,我不小心掉下护城河,醒来后就已经在马车上。
我眼前是陌生的妇人,她说她叫芹娘,是我的娘亲,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
如今我才确认,就在我五岁时,她便将我与她女儿的灵魂互换,我记不清她是谁,她的亲生女儿李翠茹,也已经被培养成名门淑女。
我想,芹娘临终前让我主动进棺材,不是为了让我跟她女儿灵魂换回来,而是要杀了我。
只有这样,李翠茹才能做一辈子舒凤宜。
谁料阴差阳错,我终究换了回去。
我觉得可笑,刚做舒凤宜的时候,我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格外谨慎。食不言寝不语,时时刻刻注意姿态言行。
可那本就不是我的性格。
五岁前的记忆我没有,我只知道自己在山野田间长大,所以更加不守规矩。
装淑女真是累死了。
我掀开被子去穿衣裳,鞋都没穿好就匆匆往外跑。
小桃在背后追得紧,“小姐您还病着,这是去哪儿啊?”
7
我回到家中找父亲,将这些年发生的全部尽数告诉他。
一贯严肃的他脸上也呈现出迷茫神色,半晌他才说道:“那个芹娘,你母亲说她很有本事,但确实没有害人之心……”
“因是母亲心地善良,不曾怀疑他人。不过爹,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父亲扭头看向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摇头,“不可能。”
他这模样分明是在瞒我什么,但母亲在我两岁时离世,我早已记不清她。
“话说回来,自从你五岁时落水后,确实性情大改,也不贪玩了,我还以为你是被吓到,若你所言非虚,确实也有了解释。”说到这,父亲神色有些愧疚。
我知道这等离奇事不是能轻易相信的,我之所以告诉他,是想避免这一世被偷送出京的命运。
“届时,李翠茹会装作是我,崔灵泽听了她的话,会将我关起来,所以,爹,你别忘了去阻止他。”
我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了,单是靠他还不够,我需要有另一个保障。
上一世自成亲后,我便深居简出,只在家里等崔灵泽。
回想起来,只觉得当时喝了迷魂汤,凭什么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一切朋友。
李翠茹用我的身份交下的朋友都是倾慕她才名之人,也不知真心与否。
还需好好筛选。
我路过城中最好的酒楼,抬头看向二楼,窗边一个男人正在仰头灌酒。
“怎么是他呀。”小桃见了他如同见到瘟神,拉着我的胳膊说,“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这是谁?”我问。
话音刚落,那年轻男子似乎看到了我,在怔愣片刻后,突然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在了我面前。
他当着众人的面抓起了我的手腕,眼睛通红,质问我,“你不是凤宜,你究竟是谁?”
“世子爷!请你放开我们小姐!”
好了,我知道他是谁了。
我用另一只手掐他胳膊内侧的肉。
他叫出声,再看向我时,眼里已经有了几分清醒。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是你回来了吗?”
安国侯府的小世子沈无虞,本是我童年最好的玩伴。
不过我还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转身就走,沈无虞跟在我身后,街上人议论纷纷。
小桃都要急哭了,提议道:“小姐还是用手帕捂住脸吧,这条街上的人都认识世子爷,只怕明个儿就要把这件事传遍了!”
沈无虞却满不在意,“你们这小腿儿能倒腾多快,走吧,让你们走一百步都无所谓。”
我也好奇,他这性格是怎么做到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我前世真心爱过的男人,由此可见,我上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好的,这才把他当成一生唯一,可笑至极。
崔灵泽带着几分怒气问我:“怎么在街上闲逛?”
8
说到底,崔灵泽是个无趣刻板之人,我喜欢他时,觉得他哪里都好。
他不想见到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如今见我在街上走,应是面上无光。
他皱眉说:“算了,跟我回去。”
让我和小桃先走一百步的沈无虞三步两步就跟了上来,与崔灵泽打了个照面。
崔灵泽看着他,又看了看我,随后才对他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沈无虞的身份不用隐瞒,他这般招摇,谁都认识。
他有些嫌弃地看着崔灵泽,凑近他闻了一下,“噫,脂粉味道,崔大人是从青楼出来,还是幽会小娘子去了?”
“……”沈无虞这张嘴,要不是因世子身份,只怕谁见谁打。
崔灵泽气得脸色发青,咬牙道:“世子说笑了,崔某清白,无需自证。”
“我从小到大就是鼻子灵,你身上的脂粉香和凤宜的可不一样。”沈无虞揉了揉鼻子,对我露出灿烂笑容。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
他更加兴奋,像真的认出了我就是他童年玩伴似的,脸上写着“对对对凤宜就是这么瞪我的。”
我想找个聪明的帮手,再不济也是个正常人。
老天爷就不能听听我的恳求吗?
“回去吧。”我对已经气得神志不清的崔灵泽说。
我们走的时候,沈无虞还在我身后大喊:“他一定是见了谁家小娘子,你可别这么轻易原谅他!”
崔灵泽好几次站定想回头,但还是忍了。
我猜他也不只是忌惮沈无虞的身份,而是心中有鬼。
这时候就见了李翠茹?
回到府中,崔灵泽才开始问我话,“你怎么跟沈无虞站在一起,你同他说话了?”
我懒得解释,对他说:“我病还没好,头疼,没事儿就先回去睡觉。”
“你站住!”崔灵泽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压在桌前,他的眼神有些鄙夷。
“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堂堂舒太傅之女,名满京师的舒家千金,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做逾矩的事。”
我看着他这张脸,慢慢勾起唇角。
“你笑什么?”他怒道。
我在笑,他爱的究竟是谁?是舒凤宜这个身份,还是她的脸,她的才华?
总不能是我吧。
否则上一世也不会不由分说地送我出京师。
但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
他喜欢循规蹈矩的女子,而我不是那样的人。
9
刚重生的前几日,除了我回了一次家,以及见过沈无虞后,一切都和前世相同。
但没人知道,我这是在养病。
风寒好了以后,我开始频繁出门,后宅困不住我。
小桃也觉得奇怪,问我.日日出去。
我说:“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小姐天人之姿,秀外慧中,才貌双全,知书达理……”
“我对你如何?”
“小姐待我极好。”小桃笑道。
我又问:“那我成亲前后,有何变化?”
小桃冥思苦想,“就是,小姐您成亲后,好像更忧虑,仿佛在担心什么似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变得……和成亲前一样活泼。”
小桃是与我朝夕共处的人,我想她能分辨出我和李翠茹的不同。
从手札中也能看出,李翠茹成为我的那些年,努力做着名门淑女,不苟言笑,恪守本分,让人见了也挑不出错处。
父亲竟然也不知道他的女儿早已换了灵魂,着实让我有些伤心。
“唉……不想了,我们去抓鱼吧!”我对小桃说。
小桃满脸拒绝。
但她还是跟我到了河边。
这一趟还遇到了熟人,禁军王统领的独生子王顿。
王顿平日放荡不羁,但远没有沈无虞离谱。
他见到我后,一脸喜出望外,紧张地对我说道:“凤宜,你是出来踏青吗?”
我说:“抓鱼。”
王顿虽然不解,但他仍陪在我身边,殷勤伺候。抓鱼时亲自下河,顶着乱糟糟的上来,好好一个青年才俊,变得如此落魄,令我不顾形象大笑起来。
吓坏了他们二人。
和他们玩了一下午,我乘兴而归,临走时王顿很困惑,他说:“凤宜,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吗?习惯就好了。”我说,“所有人都要习惯的。”
“……”
王顿不懂我的意思,但他似乎并不讨厌我这副模样,我也不在意,只是小桃比较担心,她欲言又止,终究忍不住开口:“小姐,怎么突然这般,是因为姑爷吗?”
一提到崔灵泽我也不免有些气愤。
当初心仪舒凤宜的那么多,我怎么就挑了他呢?
10
没过多久,我和王顿抓鱼的事就在京中传开了。
崔灵泽很生气,他欲找我兴师问罪,找到了赌场中。
“你,在干什么?”这次他也不顾还有外人在,当场质问起我。
我回头说:“全押了,输了算我的——”
哪怕如此气急败坏,崔灵泽也不再叫我“舒凤宜”,他一路拽着我的胳膊上二楼包间,直接将我推了进去。
“下河抓鱼,酒楼烂醉,和一帮男人打马球,和那些有名悍妇推牌九,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
我猜他是想说,难道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
我笑着说:“对呀,这样的日子很快乐,”
崔灵泽沉默良久,“我从未想过,你是这样的人。”
“……”好笑,好像他多了解我似的,他所见的是伪装成淑女的我,是时刻小心谨慎的我。
回想起我叫他“崔郎”的那些日夜,我只觉得作呕。
没忍住,呕了一声,随后才对他摆摆手,“抱歉,是你说的话恶心,不是我有问题……”
崔灵泽目光微变,眉头紧皱,“你不会是……有……?”
他以为我怀了身孕。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多说一句。
谁知他不知犯什么病,抓着我的手腕逼问我,“你到底有没有做过不守妇道之事?”
我直视他的眼睛,“据我所知,最近你也不是每晚都回家的,不是吗?”
“我是在……翰林院值夜!”
“呵,听他放屁。”紧闭的门突然被撞开,沈无虞一进门就看到崔灵泽压着我,立即上前将他拽走。
崔灵泽也不是文弱书生,但在沈无虞手中跟个鸡崽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再次被沈无虞羞辱,他已经按捺不住,厉声道:“纵然你是安国侯府世子,也不可欺压百姓,为所欲为!”
“他说什么呢?听不懂。”沈无虞看向我,目光关切,不再将他放在眼里,只问我,“凤宜,你怎么样,他掐你了?”
“你们,你们……舒凤宜,跟我回家!”
崔灵泽忍到极限,可能今日就是他摊牌的日子。
但他不好在外面说。
我按住沈无虞的手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懂了,但是不太想让我走。
该来的始终会来,他不知道为了等今日,我也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11
如同上一世一般,崔灵泽开口便问:“你去过魏家村吗?”
回想当时,我因为愧疚便主动承认,可如今,我已经问心无愧。
“没有。”我说,“听都没听过。”
崔灵泽一脸失望,“你到如今还不肯承认?原来你是这种心肠歹毒之人!”
骂人的话也没变,我看着他笑,“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近又出去和他人鬼混,败坏门风,你可知他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崔灵泽气得踱步,我悠闲地看着他,甚至喝了口茶。
“他们说你不守妇道,嘲讽我无能!”崔灵泽一把打翻了我的茶杯,啪地一声,一地碎片。
该,怎么不气死你呢?
我说:“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出去,约好了牌局。”
“……”
崔灵泽咬牙:“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很快他便带着李翠茹进来了。
前世我见到她,也没觉得那就是我原本的身体。如今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我见她,正如见陌生人。
她望着我,眼神略有不甘,很快却换了种情绪,对崔灵泽道:“崔大人,她不愿承认身份,也确实在我意料之中。”
“我就是舒凤宜啊,你是谁?”我走向她。
崔灵泽将她护在身后,“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是真的不懂。”
“难道你非要我同你说明白?”
崔灵泽将我主动跳进棺材,醒后却来到京师的事一一说清,他义正言辞,“你根本就不是舒凤宜,你娘是个巫女,掌握换魂邪术,为了让你离开村子,才将你与舒凤宜互换灵魂,是吧,李翠茹!”
我笑了,“既然你已经听信了她的话,又何必来问我?”
崔灵泽道:“我只是要让你亲口承认。”
“那你听清楚了,我不知道,我一直都是舒凤宜,是太傅之女,你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
我突然觉得烦躁,见李翠茹楚楚可怜地摇头,“是啊,这等荒唐无稽之事,又有谁能相信我呢?”
“凤宜,你放心,我知道你才是凤宜……”崔灵泽安慰着她,随后转头目光冰冷地看向我,“至于你,鸠占鹊巢,总要付出代价。”
“来人,把她关起来——”
门应声而开。
进来的却不是府上护卫,而是舒太傅。
一见到他,李翠茹的眼泪落下,哭着喊道:“……父亲,您认不出我了吧?”
“岳父大人……”崔灵泽立即上前要讲述他所知的真相。
父亲抬手道:“我已经听了全部经过。”
他看了看李翠茹,又看了看我,说道:“我不知她们谁真谁假,还需时间判断。”
“她、她就是那个村姑李翠茹。”崔灵泽指着我,“您也听过最近她做了什么事吧?凤宜又怎会如此荒唐。”
“……”
估计这话可扎了我爹的心。
他是知道我小时候有多贪玩的,不然也不会总说我顽劣。
我也很想知道,在他心里,究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儿重要,还是真正的血脉重要。
12
兹事体大。
崔灵泽不敢将事情闹大,便任由父亲带我和李翠茹回家。
李翠茹一进家门,步履缓缓,犹如故地重游。
她边走边叹,念出一阕词。
“风吹青纱帐,又倚小红楼,十八年,说尽闲愁,扫雪扑蝶折杨柳,浑似梦,系千秋。醒后归尘土,好景不长留,坎坷处,殷切恳求,载我幽魂归故里,算此生,到白头。”
她写前十八年确实在舒家长大,又点明成为“李翠茹”后过的孤苦无依的生活,说自己死也要回家。
父亲听罢,身形一顿,眼中似有不忍。
我说:“就你会诗词歌赋,别人都不会?除了这些,你还能干什么呢?”
李翠茹嘴唇发抖,当即后退两步,软软晕倒在地。
“这……李姑娘?”
在场三个人站着,只有小桃反应最大。
我爹看了我一眼,重重叹了口气,“你自己掂量吧。”转身便走。
我知道自己现在像极了那种歹毒千金小姐,仿佛容不得李翠茹似的。
但无所谓。
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自从李翠茹住进我家,崔灵泽也常过来,但都是去看她。
对此,我爹并未阻止。
不好关上门说话,花园里,李翠茹幽幽开口:“崔大人,你不去看看……她?”
崔灵泽嫌弃道:“有什么好看的,唉,老师他老眼昏花,竟然认不出自己女儿。”
李翠茹哭出了声。
“也不怨他,毕竟我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抱歉,我实在是束手无策,换不回你们。”崔灵泽说到这,顿了顿,“不如,我带你们去秋舍诗会?”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不知道,李翠茹她肚子里没半点墨水,到时我看她怎么下得来台。”
“……好。”
郎情妾意,不知隔墙有耳。
假山后,我轻笑一声,同样期待。
13
秋舍诗会一年两次,是京师文人崭露头角的地方。无数的精美诗篇由此诞生,百姓口口相传。
崔灵泽生怕我不去,在这之前就已经找过我,让我务必出席。
我们到的时候,诗会已经开始了。
众人正以“雪”为题作诗,见我到场,人群中有人起哄,希望我也写一首。
之前李翠茹写过几篇咏雪诗,我既不能写得和她一样,也不能不如她。
崔灵泽甚至带上了些虚假笑意,“请。”
我走上台,拿出一张纸盖章,挂在了展示的墙前。
墙上都是其他人写完的诗,而我的只有一片空白,落款为“舒凤宜”。
众人窃窃私语,随后拍手称赞,“妙啊。”
崔灵泽:“?”
他问:“她写什么了?”
有人说这是“琉璃世界飞白雪”,有人说明明是“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时李翠茹写好了她的诗,挂在墙上,但却没能像往常一样吸引目光。
她不甘地咬唇,崔灵泽走到她的诗前复述,随后赞叹,也只有零星几个人附和。
这场诗会,本应让李翠茹才惊四座,只可惜没能让他们如愿。
我走到他们面前说:“还不走吗?”
李翠茹难堪地独自离去,崔灵泽咬牙切齿问我:“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你和他们串通好了?”
我像看蠢货一样看着他。
人们夸赞舒凤宜,因为她是舒太傅的女儿。所以无论她写了什么,都会被吹捧。
李翠茹还没到才情惊世的地步,失去“舒凤宜”的皮囊,自然无人理会。
“凤宜。”沈无虞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走到我身边说:“听说你们要和离了?”
“对。”时机正好,我对崔灵泽说,“今后我们再无关系。”
崔灵泽急着去哄李翠茹,又愤怒地看着我们,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沈无虞看着我笑,“那天你跟他回去,受了委屈没有?”
“没,谢谢你。”是我让沈无虞去找父亲,还好他关键时刻可靠。
“那之后我能去你家找你了吧?”沈无虞满眼是我。
只是对我来说,许久未见的人尚有些陌生。
我说:“好。”
14
崔灵泽没有犹豫,与我和离,转头便来我爹面前求娶李翠茹。
我爹看着他问:“你真的想好了?”
“是。”崔灵泽认定了李翠茹是舒凤宜,他劝我爹,“岳父,莫要让自己后悔啊,伤了凤宜的心。”
我爹摇头叹息,“不必再称我为岳父,你既已与我女儿和离,今后便好自为之吧。”
李翠茹嫁给了崔灵泽,我爹问我心中在想什么,我说,“我想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他以为我是去散心,点点头,“你去吧,多带上些人,小心些。”
我去找了沈无虞。
当他在安国侯府见到我,十分意外。
我问:“能不能带上些人跟我去……”
沈无虞立即拽着我的胳膊:“走!”
“……”
路上我说,“我还没说要去哪儿。”
“无论什么地方都行。”沈无虞一脸的开心,“真好。”
我去了前世自己受困的地方。
山贼一开始还要反抗,但确实打不过沈无虞武功高强的护卫,他们夺命奔逃,又喊着我们何怨何愁。
免得让他们再伤害其他人,所以先下手为强。
沈无虞一开始没有动手,可他看着看着,突然愣住了。
“我觉得,我见过他们。”他喃喃道。
我问:“什么时候?”
他扭头看向我,声音有些抖。
“……在你,死后。”
这时一个人影跑了出去,我认出那是上一世杀了我的哑巴,所以让人将他放过。
他跪在地上磕了头,转身跑走,沈无虞攥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冰凉。
15
“前些年,我一直随父在封地,回京以后本要上门提亲,才知你要嫁给崔灵泽。”
“我去找你时,你却不认识我了,我不相信你会忘,所以只能有一个解释——那不是你。”
回去的路上,沈无虞对我说了全部。
包括他刚想起来的,他的前世。
原来在我前世死后,他得知消息,杀上了山,帮我报仇。
那时的他还分不清,“我”究竟回没回到身体里。
而这一世,他在我十八岁前屡次试探舒凤宜,发现那不是我的灵魂,于是一直在等。
“还好你回来了。”他说。
“那你就确定之前的不是我?”我问,“为什么,就凭着我们儿时的交情吗?说不定我性格改了呢?”
“就是能认出来,不是。”沈无虞语气坚定,他少有如此正经的时候。
我也笑了。
虽然我们错过一世。
所幸没有错过明天。
16
解决了前世遗憾,我便想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学着经商,去往边境做生意,而无论我在哪儿,沈无虞都在我的身边。
十年已过,我回到家中,我爹也老了,他脊背不再挺直,两鬓斑白,面容也憔悴。
他说道:“凤宜啊,你在埋怨爹,是吗?怨我之前没认出你,怨我认了别人做女儿……”
我也没有否认,只是彻底放下了。
恰逢此时崔灵泽登门拜访。
我也几乎认不出他,昔日状元郎形销骨立,风一吹就倒似的。
他不可置信望着我,“……凤宜,你回来了……凤宜!”
“现在他官也辞了,每日来这找我,我赶都赶不走。”我爹向我抱怨。
崔灵泽上前抓住我的手,“我知道我认错人了,跟我在一起的是你,一直都是你对不对?她、她不是凤宜,她根本就不是!”
“怎么知道的?”我笑着问。
崔灵泽面容苍白,他颤抖着说,“她一直说她才是舒凤宜,只是灵魂跟你互换了,你爹不肯相信,我就说去找大师,可知道这件事的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说,她就是李翠茹。”
“所以你开始怀疑自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觉得她像一个画皮恶鬼,我、我快要被她逼死了!”
“夫君。”一道女声响起,我又见到了李翠茹。
她走向崔灵泽,深情唤他,“我们回家吧。”
“不要过来!你别靠近我!”崔灵泽怪叫一声跑开。
而李翠茹才注意到我。
如今的她也不见老,十年如一日的伪装,时至今日,她仍旧坚称她才是舒凤宜,只可惜我爹不信,就连崔灵泽都不信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随后又看向我爹,掉了几滴泪,转身去追崔灵泽。
“他们这两年一直这样,都疯了。”我爹望着他们的背影说。
我说,“如此甚好。”
枕边人永远在装成别人,永远在欺骗他,就让他们余生都彼此折磨。
沈无虞蹑手蹑脚过来,突然抱住了我,想吓我,见我没反应,叹气,“失败了。”
我勉强转过身。
“因为我早就看见你了。”
我知道的,他永远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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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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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先的基因告诉它
每一条鲤鱼
都要一次飞跃
跃过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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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有七秒的记忆
没有时间谈爱情
谈宗教、谈信仰
没有时间关心鱼类
夜里,它跃出我的鱼缸
而我在梦里
——我是它的神
没有时间关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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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它已死亡
或者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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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姚静 )
[ 诗词作者简介 ]
舒然,旅新华侨,艺术策展人,收藏家,画家,诗人。现为国际汉语诗歌协会理事、新加坡锡山文艺理事、新声诗社艺术顾问、东南亚诗人笔会会员、新加坡美术总会会员。诗作近年来散见于海内外文学期刊和报章。出版诗集《以诗为铭》,合集《女人之约》。2018年第四届中国诗歌春晚形象大使。2018年2月接受新华社、新华网【天下人物】专访,访问量突破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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